方孟韦刚坐上车，马汉山就给他来了电话。

“局长？”

“小方啊，你看你方不方便……来局里一趟？”马汉山在电话那头犹豫着开口，“荣石说一定要见你。”

“好，我现在过来。”

挂了电话，方孟韦翻出车上的抑制剂，往自己小臂上又戳了一针。堪堪渡过发情期，他不敢大意。况且警局里除了马汉山，没人知道他是个Omega，他不愿意节外生枝。 

 
 

到警局后，他刚要走进审讯室，被马汉山一把拽到一旁，悄声凑在他耳边说，“给他打过一针抑制剂了。”

方孟韦点点头，感激地看他一眼，“局长，能让我们单独谈谈吗？”

 “尽可能让他说出更多关于吕良彪的线索。”

“是。”

 

打开审讯室的门，就对上了荣石的目光。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，“你来了。”

顺手关上门，方孟韦在他对面坐下，“局长说，你要见我。”

“对。” 

“你要跟我说什么？”方孟韦被他的目光盯的不自在，偏头躲开了视线。

“你们局招待客人的方式太粗鲁了，”荣石说着撩开袖子，指着针眼道，“上来就给我打抑制剂。”

“只是流程而已。”方孟韦公式化地解释，“希望荣少能配合我们工作。”

“方副局长这就端起架子来了？”荣石挑眉，“未免太无情。”

“一码归一码，”方孟韦说，“我现在可是在停职期间，荣少最好长话短说。”

“停职？”荣石抓住了关键词，“方孟敖干的？”

“跟你没关系。”方孟韦敛下双眸，“你到底要说什么？不说我就回去了。”

“崔中石大概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吧。”荣石长舒一口气，双手交叉于胸前，问他。

方孟韦点头，“……嗯。”

“在这之前，”荣石停顿一下，继续说道，“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帮我保护一个人。”荣石看着他，“我怕我那帮兄弟对付不了。”

方孟韦错愕，他早听闻吕良彪此人心狠手辣，却没曾想势力大如荣石依旧避讳至此。

想到这儿，方孟韦问，“那个人，是谁？”

“我妹妹，荣意。”

“她？她不是在国外吗？”

“回来了。”荣石眼神黯了黯，“昨天。”

“因为收购的事？”方孟韦问，“我听崔中石说，她才是荣氏真正的董事长。”

“是，”荣石说，“她……不放心荣树。”

“就这样？”

“就这样。”

方孟韦看了他很久，突然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，他说，“荣石，来这里之前，我还天真的以为，你和我哥，是不一样的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荣石愣了愣，随即反应过来，“你知道了什么？”

“你放心，我既然跟我哥说，我会救你出去，就一定会让你出去，”方孟韦说，“我说到做到。” 

“方孟韦……”荣石抓住他的手，“不是这样的。”

“为了监视我哥，你把崔中石安插在方氏，是因为荣意猜到早晚会有荣氏被收购的这一天。”

“他还说，我哥最初是不愿意让我和荣家的人有接触的，”方孟韦抬头看了看荣石，“尤其是你。”

“不是这样的。”荣石面色惨白，他重复着，“不是这样的。”

“我真的希望，我不是个Omega。”方孟韦自嘲，“当时分化成Beta该多好啊。” 

“你听我说，”荣石攥紧他的手，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 

“到底是什么样，有意义吗？”方孟韦甩开他的手，“没有意义。” 

荣石红了眼，“……方孟韦。” 

“等价交换？”方孟韦嗤笑一声，“是啊，很公平。”

“可是荣石，我方孟韦也不是随便任你们摆布的人偶。”

“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。”荣石哑声道，“你难道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喜欢你吗？”

“荣少未免太看得起自己，”方孟韦站起身，“也太看得起我。”

他对着荣石微笑，“照你说的，我们是从不信任的关系开始的，那么就让它从不信任的关系结束吧。”

“方孟韦……”荣石僵在原地，他想伸手去抓住他，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。

方孟韦走到门口，想起什么似的，转过身来，对着荣石说，“荣少也不要太在意标记我的事，你就当是Alpha和Omega信息素使然吧，反正有抑制剂也可以安然度过。”

“只有你一个。”

“什么？”方孟韦没听清。

“自始至终，被我标记的Omega，只有你一个。”荣石一步步走到面前，手抚上他的脖子，慢慢收紧，“你把我荣石当成什么人了？”

“一个不该认识的人。”方孟韦任由他掐着脖子，“警察和黑道自始至终都是对立的。”

荣石被他这句话直戳进心里，扎的生疼。

他松开手，后退两步，“呵，是啊。自始至终。”

“吕良彪的事，你想知道，就去问我妹妹吧。”荣石坐回原处，“不过她会不会告诉你，我很难保证。”

“……谢谢。”

而下一刻荣石又抬起头，又恢复之前悠然自在的模样，轻描淡写地对他笑着，“我可就等着方副局长来救我出去啦，毕竟这地方可真不是人呆的。”

方盟韦没有回应，转身走出审讯室。

 
 

马汉山早在外面等不及了，他看见方孟韦出来，连忙迎上去，“怎么样？他说了吗？”

方孟韦缓缓摇了摇头，又点了点头，“局长，吕良彪不是个简单的人物。我听荣石的口气，怕是很难对付。” 

 

马汉山听罢，他说，“你跟我来。”

 

两人来到办公室，马汉山关上门，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，“你看看这个。” 

方孟韦一边拿起翻阅，一边听马汉山在说，

“我就说这个走私案没这么简单，除了他吕良彪，还有谁胆子这么大的？”

“荣石和这个案子绝对拖不了干系，你看这个照片。”

马汉山用手指了指桌面上，方孟韦望过去。

照片上只有一个侧面的剪影，荣石侧着头，五官线条深邃，他嘴里叼着一根烟，在和旁边的一个女子说话。 

而那女子，就是荣意。

“之前好几个案子的不少线索都断在他手里。”马汉山继续说道，“上头咬的紧，非查不可。” 

“局长放心，这件事，我会彻底调查清楚。”方孟韦犹豫了一下，“但我答应了荣石，需要局里调派几个人，去保护他妹妹。”

“荣意？”

“是，”方孟韦点点头，“现在荣石在我们局里，我猜吕良彪过不久就会得到消息，他这个人，什么都做的出来。” 

“我尽量抽调几个人暗中去盯着吧。”马汉山沉吟一会儿，“毕竟荣意和荣石的关系，你也知道……”

“我知道，“方孟韦打断他的话，”谢谢局长。”

马汉山看看他，叹口气，“你自己也当心。”

“好。”

  

出了警局，方孟韦意外地看见了崔中石，他站在警局大院里，双手插着口袋，瞧见他出来了，对他笑道，“出来啦。”
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“我来接你回去。”崔中石晃了晃手中的钥匙，“我知道你明天还要去荣氏，不如明早一起走。”

方孟韦原地踌躇一会儿，点点头，“好罢。” 

 
 

坐上车，方孟韦突然开口问，“你有烟吗？”

崔中石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，“你不是不抽烟的吗？” 

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给他，那是专门为方孟敖备着的。

“嗯，是不抽。”

他接过烟，拿出一根点上，深深吸了一口，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荣石抽烟的样子了。 

他想起荣石于烟雾缭绕中，看着他的眼神。

 

一口烟呛在喉咙里，方孟韦猛地咳嗽起来。

“孟韦？”崔中石拍拍他的后背，“你没事吧？”

方孟韦把头扭过去，边咳嗽边摆手，咳的眼泪都呛出来了，才慢慢停下。

 “不会抽就别抽。”崔中石拿过他手里的烟，掐灭在烟灰缸里。

“我就想试试什么味道。”方孟韦嗓子哑哑的。

“试过了，”崔中石看着他，“然后呢？”

方孟韦望向窗外。

 

“真难抽。”

 

——TBC——